“好米知时捷”——保时捷车主反向爆改小米车标侵权吗？

许多车主在购置新车后都会对自己的“汗血宝马”进行个性化装饰，以彰显个人独特的审美与品味。车标，作为车辆的“身份证”，自然成为了车主们热门爆改的对象和施展创意的舞台。近日，道路上一辆保时捷尾部悄然出现“XIAOMI”“北京小米”“SU7”字样，看来车主不仅是走在网络冲浪吃瓜的第一线，更是将幽默爆改行为贯彻到底。

然而，车标作为承载着汽车制造商商标权益的重要标识，车尾标识作为汽车外部包装的重要组成部分，皆具有显著的识别商品来源的意义和目的，这样的反向爆改是否隐藏着法律的风险呢？接下来从商标法的视角出发，审视这一反向爆改车标的行为，深入探讨在原商标安在、尚能辨车辆雌雄的情况下，这样的改装是否会构成商标侵权。

一、保时捷车主对小米标识的使用不构成商标性使用

根据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商标法实施条例》等法律规定以及司法实践案例的考量要素，在认定商标侵权时，需要满足以下构成要件：1.构成商标意义上的使用；2.构成相同商标或近似商标；3.使用在同种或类似商品上；4.客观上有导致混淆的可能性；5.无免责事由。只有上述五项要件同时满足时，才能构成商标法意义上的侵权行为。那么，保时捷车主在车尾的保时捷商标间隙贴上“XIAOMI”“北京小米”“SU7”等小米标识是否能够同时满足上述商标侵权构成要件呢？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第四十八条，商标的使用是指将商标用于识别商品来源的行为。小米作为新兴的国产新能源汽车品牌，在配置、智能化方面，逐渐靠近传统豪车品牌保时捷。小米SU7的上市，不仅以其颇具竞争力的价格吸引了年轻消费者的注意，其车身设计与保时捷的流线型风格不谋而合，引发了诸如“干翻保时捷Taycan”“年轻人的第一辆保时捷，何必是保时捷？”等热议话题。在这样的背景下，保时捷车主在爱车上贴上小米商标，更多是一种富有创意的幽默表达，旨在以轻松诙谐的方式，调侃汽车行业的竞争态势。这种行为缺乏商业目的，更无盈利意图。因此，从法律的角度来看，该行为并不具备构成商标性使用的要素，更像是一种个性化的表达。

二、保时捷车主对小米标识的使用无混淆可能性

在外观色彩上，小米SU7提供紫蓝橙灰黑白等九种配色，并不包含案例中保时捷的正红色，在外观上不具有混淆的可能性。在价格维度上，小米SU7的售价区间为21.59万元到29.99万元，而保时捷的价格则为56万元到158万元不等。如此巨大的价格跨度，清晰地划分了各自的目标消费群体，使得两款车型在市场定位上截然不同，消费群体在选购时并不会产生30万元可以购买到一辆全新保时捷的错误认识。

尽管小米SU7车身流线型外观设计上与保时捷具有一定的视觉相似性，但在车身颜色以及整体价格上差距悬殊。鉴于“PORSCHE（保时捷）”这一商标在全球范围内的高度知名度与美誉度，即使是保时捷车主选择在车尾处添加小米标识，只要原装的“PORSCHE（保时捷）”车标得以保留并清晰可见，这一局部的改变并不会扰乱消费者对汽车品牌来源的基本判断。在汽车行业的专业认知与公众购车决策过程中，这样的改动也不足以削弱保时捷品牌的独特性和识别度，因而不会构成商标法意义上的混淆。

此外，反向爆改小米车标也不构成“大牌贴小标”的反向混淆侵权行为。我国虽然尚未对“反向混淆”这一概念做出明确界定，但通过司法实践中的案例可知，“反向混淆”至少应满足三项基本条件：1.原告商标具有显著性；2.存在混淆可能性；3.在后商标使用人的市场地位强于在先商标权利人。虽然保时捷在汽车行业的商标市场地位高于新星小米，看似符合第1条、第3条构成要件，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显著的市场地位差异，反而降低了消费者混淆的可能性，故而不构成反向混淆。

三、反向爆改行为或构成商标戏仿

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保时捷车主的反向爆改行为，“商标戏仿”或更为恰当，虽然我国商标法并未将商标戏仿纳入合理使用的范畴，但在域外法中早已有明文规定。所谓“商标戏仿”是指通过幽默、滑稽、讽刺等方式模仿知名商标，以达到取笑、戏谑、嘲讽、评论等艺术和娱乐效果。借鉴商标戏仿理论与实践更为成熟的美国司法体系，戏仿行为欲免于侵权指控，须满足两大核心要件：首先，不可导致消费者对商品或服务来源产生混淆或误判（已在第二部分论证）；其次，不能造成知名商标淡化或贬损。即便戏仿行为能自然而然地唤起公众对原商标的记忆联想，只要不致混淆商品来源，且未对原商标造成负面影响——诸如淡化其独特性或损害其商誉，戏仿行为便不落入侵权之列。

本案中，车主同时保留了保时捷的原厂商标，确保了车辆真实身份的辨识度，且此改装之举无涉商业牟利，纯属个人创意与娱乐之需。在保时捷车型上引入小米标识，系对小米SU7车型与保时捷车型高度相似的调侃和幽默，或讽刺小米具有“高仿”保时捷设计之嫌，或调侃传统豪车保时捷不敌新星汽车品牌小米的热度和性价比，或内涵当前汽车行业中各大汽车厂商竞争激烈但设计的车型又毫无创新，引发公众对于品牌价值和市场定位的思考。总而言之，反向爆改行为主要以戏谑、嘲讽为主，并未破坏小米品牌与“SU7”产品线之间固有的专属联系，亦未削弱保时捷或小米商标的显著性，更未对二者的市场声誉与商业价值构成丝毫贬损。由此观之，保时捷车主对小米商标的使用，实则契合了以幽默、创新及娱乐为旨的“商标戏仿”范畴，难以界定为传统意义上的商标侵权行为。

四、车辆创意改装的法律边界

车辆创意改装主要是对车辆的外观、内饰、性能或功能进行创意性的改造，以反映车主的个人风格、兴趣或特定需求。除了上文所述的反向爆改车标的行为外，常见的改装项目还包括车身彩绘或贴膜、车身造型的调整、仪表台与中控台的个性化改造、动力系统的优化升级以及户外装备的安装等。

然而，尽管车辆创意改装行为未必直接构成商标侵权，但其合法性仍需谨慎考量。依据《道路交通安全法》《机动车管理办法》及《机动车运行安全技术条件》等相关法律法规，车辆的改装必须在合法的范围内进行。任何单位或个人不得擅自改变已登记的机动车结构、构造或特征。具体来说，擅自改变车身外观、发动机性能、增加涡轮等行为都是不允许的，除非按照规定流程申请并通过审批。非法进行车辆创意改装并驾驶车辆上路，可能会面临被处以200至2000元不等的罚款、吊销机动车驾驶证、车辆被扣留，非法装置被收缴、被责令恢复原状等后果。此外，改装后的车辆若无法通过年检，将无法合法上路行驶。

因此，任何创意改装都应当遵守相关的法律法规，确保既满足个性化需求又不违反法律。在实施改装前，建议车主咨询专业人士或联系当地车辆管理部门，详细了解改装的法规要求和审批流程，确保每一步都合法合规，从而在享受个性化改装带来的乐趣的同时，也能确保车辆的安全和合法性。

本文作者



王家瑞（管委会委员）

邮箱：wangjiarui@riyinglawfirm.cn
业务领域：知识产权、争议解决、公司类法律服务

王家瑞律师于华东政法大学取得法律硕士学位，毕业后从事法律工作逾15年。加入日盈前，王律师曾在江苏省某法院任副庭长，期间审理各类合同、公司股权等民商事案件600余件，具有丰富的民商事和企业金融案件处理经验。

执业以来，王律师主要提供知识产权、知识产权刑事、民商事诉讼及法国投资法律服务。她主办的知识产权经典案例包括但不限于：MOBA游戏地图著作权侵权第一案、“非诚勿扰”商标侵权再审案、全国首例人工智能芯片行业侵犯商业秘密罪控告案等。